与其他“都”建制的重点城市群相比,长安都的城市布局显得简约而又干净。这一方面是因为它位于内陆,算得上是国家当初设计的最保守的城市群之一;而另一方面则是它所传承的古都本身就追求这种对称的,一层层城区环环相扣的建筑审美。
在重建这座伟大城市的过程中,市民们在城市中心的明代钟楼废墟上建立了新的图腾。新的图腾是一尊巨大的白色大理石雕像,雕刻的是这座城市所引以为傲的先祖。负责协调管理这座超级都市的决策电脑也被置于雕像之中,这座雕像被命名为“天可汗”。
这座雕像同时也是长安都城市空中轨道交通体系的核心枢纽,十数条被高强度碳纤维材料所支撑起的轨道以各种角度经过它的身旁,每当夜幕降临,散发着各式流彩的列车像极了披在伟大可汗身上的美丽流苏。
对于来这座城市旅行的旅客来说,坐空中轻轨近距离欣赏这尊雕像是一件很令人激动的事情。不过对于这座城市的居民来说,经过这尊雕像已经没有什么新鲜感了。
如同其他的乘客一样,子休沉浸在自己的电子设备之中,并没有像列车上的几个外地的游客一样在经过雕像时发出惊叹声。他在看斯坦福大学录制的网络公开课《赛博空间引论》,尽管Github上的高手把这门课批评的一无是处,但子休还没有找到更好的教学资源可以用来替代。
列车上的乘客并不多,大部分人都在抵达城市中心的前几站下车了,那几站所停靠的区域聚集着各种各样的大公司和研究所,是这座城市的大脑区域。
列车在空中走走停停,车厢内的人也越来越少。当消毒用的小型无人机嗡嗡地在子休身边盘旋时,子休才终于发现他已经到达终点站了。
慌忙地收拾好东西,走出车厢,乘坐电梯下降到地面上,子休发现静已经早早地在那里等候自己了。
静穿着一身被前卫艺术家重新设计过的教袍,原本庄严肃穆的黑色被稍稍透明的材质所取代,露出里面所包裹的模糊的少女肌肤。黑色的面纱也被更加透明的材质所取代,变成了像舞女一样的面纱。这件衣服本身的设计其实并不是非常出彩,但是设计者的遇袭致死赋予了这件衣服一种殉道的意义,某种为了自由表达想法宁愿牺牲自己生命的意愿,让这件衣服变得受欢迎了起来。
静看着只是穿了一身普通衣服的子休,皱起了眉头。
在他们的计划里,他们两个人都应该换好合适的衣服在这里集合,以方便下一步的调查,但是子休似乎忘了这件事情。
察觉到少女的不满,子休赶忙从包里拿出一条饰品和一瓶彩色涂装,对着静说道。
“我到这里再化妆就可以了,这种简约派的风格在这里也很流行,不注重衣服,只注重暴露在空气中肌肤的修饰。”
一边解释,子休一边把彩色涂装对称的涂在自己两侧的脸庞上,在两边各涂抹了三个银色的长条矩形,然后把那条饰品戴在了额头之上。那是一条银色金属质感的眉心坠,在坠心处吊着一颗蓝色的球体,上面写着一个英语单词“Sirius”,意思是天狼星。
“那换成这种衣服的我不就像一个白痴一样了吗?”没想到还有这种方法的静感到一阵懊恼。
“不要再在意这些了,快行动吧,偶尔尝试一些新鲜东西也没坏处啦。”子休安慰着静,一边迈步走向不远处的目的地。
位于长安都北边的029艺术区,各种前卫文化追随者,符号学研究者,神秘主义者,占星术和其他神秘仪式的从业者的天堂,正是子休和静此趟行动的目的地。
这座艺术区一开始是被开发用来发扬和商业化传统艺术的,但是在混乱过去的一段时间里,长安都不安和躁动着的艺术家们慢慢地占据了这片艺术区,并彻底改变了这座艺术区的面貌,把这里变成了充斥着前卫和神秘元素的乐园。艺术家们在艺术区的深处肆意搭建着自己的建筑,让这片区域变得复杂而又深邃。而另一方面,因为长安都不像东海都以及珠江都一样允许适当的黑色产业,不少从事多巴胺毒品贩卖以及违禁虚拟感官体验的犯罪者也隐藏在这片区域之内。
总之,这片区域对于不属于其中的人来说并不友好,但是对于天生属于这里的人来说,这里就是天堂。
子休和静此趟前来,就是为了从“荆棘,婴儿,黑色”这几个象征符号中获得线索。子休在之前一五一十地把最近自己的奇特遭遇告诉了静,静一边为子休意外获得进入赛博世界的能力而感到惊奇,一边也意识到了在这能力背后的重重危机。
但当务之急是解决社会实践课程和帮助艾伦。
于是子休在网路上查找到这片区域存在几个不得了的符号学“大师”,但并没有查找到具体的联系方式。所以子休决定来这里实地调查,寻找能为他解释符号的人。
刚步入艺术区的大门,迎面而来的街边水烟店内混杂着果味与烟草味的刺激性气体便让子休不住地咳嗽了起来。透过阵阵烟雾,子休看见水烟店里坐着几个明显还没有成年的中学生。他们还穿着自己的校服,不过都是以一种十分叛逆的方式披在身上,他们沉浸在氤氲的烟气里,脸上透露着一股令人厌恶的愉悦感。
纹身店,服装店,各式各样的饰品店,神秘仪式的店铺以及小剧场和小展览厅散步在狭窄街道的两侧。在街道分岔出的小巷里,一些穿着神秘的人来回穿梭着。子休和静走到一块不起眼的电子广告版前,上面贴满了各式各样的最新信息。在一块小小的角落里,子休看见了一条这样的信息:
“符号学大师:每天仅限一次的符号解读以及符号授予。”
这就是自己所需要寻找的人物,子休赶忙点击电子屏上的这一行信息,地址信息立刻传入进子休手腕上的终端之中,电子屏上的这一行文字也立马消失掉了。
“真的是一天一次啊吗?感觉......很靠谱的样子啊。”
在这片区域内从事各种经济活动的人似乎很喜欢采用这种随缘似的的交易手段。
随着信息的指引,子休和静走向艺术区更深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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